英國第二大城、歐洲最大的地方政府伯明翰（Birmingham）於9月5日宣告實質破產，該市議會說明目前預算缺口達8,740萬英鎊，這對於該市於2022年才宣布進入黃金十年，無疑是一大諷刺。但說是破產（bankruptcy），法律上用語不甚精確，因為破產意味著倒閉，進而終止提供任何產品或服務的可能，政府部門不可能如同企業般撒手倒閉。伯明翰市議會係依據法律發出「第114條通知」（Section 114 notice），其說明地方政府認為自身處於財政困窘而且無法維持收支平衡，因而必須撙節公共支出。伯明翰並不是英國第一個發出第114條通知的地方政府，南倫敦的克洛敦（Croydon）就曾於2022年發出114條通知，而且該次通知是克洛敦第三次發出；同年，英國埃賽克郡（Essex County）的瑟羅克（Thurrock borough）議會亦曾發出，2023年6月則是薩里郡的沃金區（Woking borough）發出，他們都面臨實質破產的財政窘境。
伯明罕的財政狀況有多糟？議會今年度立即面臨8,700萬英鎊（約新臺幣35億）的財政短差，因而無法維持財政上的收支平衡。為何財政赤字如此嚴重？第一，伯明罕政府在2010年因女性同工不同酬被告而敗訴，需負擔約11億英鎊的賠償，因為賠償金生利息問題，直到今年，議會仍須負擔高達7.6億英鎊（約新臺幣304億）的賠償金；另一方面，歐洲因為俄烏戰爭產生嚴重通貨膨脹，英國政府為了抑制通膨，自2021年起已連續升息14次（5.25%），此舉使得債務每個月以500萬至1,400萬英鎊的速度成長；第二，伯明罕市議會預計裝設Oracle IT系統以達到行政E化，最初的預算為1,900萬英鎊，但裝設工程拖延三年未完竣，BBC於今年五月報導時甚至指出該系統最終完工可能要將近1億英鎊。依據伯明罕市議會公布的數據，接下來的2024-2025財政年度，預算短差將增加至1億6,480萬英鎊。
雖有前述兩項財政大黑洞，由工黨占多數的伯明罕議會發出聲明指責保守黨中央政府自2010年至2020年，削減了伯明罕約10億元英鎊的資金。首相Rishi Sunak雖然說明政府沒有救濟財政管理失當的地方政府之義務，但最終還是由中央政府在2023年至2024年間向伯明罕議會追加提撥51億英鎊的資金。伯明罕議會不會是第一個發布第114條通知的地方政府，也不會是最後一個。英國地方政府並沒辦法規劃自有財源，僅能依靠中央政府的補助，使得許多地方政府的財政狀況岌岌可危，伯明罕只是出問題中最大的城市。
無獨有偶，在鄰近的國家日本，有一地方政府於2006年宣布破產，即北海道的夕張市，至今仍處於破產狀態。夕張市擁有豐富的煤礦資源，1950年朝鮮戰爭爆發，煤炭需求快速增加，採礦事業因而興盛，也因此於1960年人口達到11.7萬人。然而二戰之後，日本的能源政策從自產煤炭轉變為利用國際上廉價的石油，加上夕張市的煤礦多次發生事故，使得礦坑陸續關閉，直到1990年最後一座煤礦關閉，夕張市面臨城市與經濟轉型的壓力。1980年代，當時市長主導制定發展觀光產業的目標，開始興建度假村、溫泉、滑雪場、主題公園、博物館…等，所有建築非常奢華，並多由當地政府建設與經營，但緊接著遇上了日本經濟泡沫化，僅有少量遊客到夕張市旅遊，市政府卻仍須耗費大量資金維護管理上述設施。最後，市政府經營不善又隱藏財政赤字，負債愈來愈多，終於2006年7月20日宣告破產。
綜觀上述兩個案例，兩者皆為地方政府，應可假設兩者之稅基並不大，只要遇到鉅額的財政負擔時，很有可能面臨收支失衡的窘境。伯明罕是因為鉅額的賠償金額與高額開支，夕張市則是因為錯誤的經濟轉型政策導致債台高築，最終兩者都走向破產。反觀我國地方政府財政的窘境，似乎政府破產成為有可能發生的事情。尤其財政收支劃分法自1999年後未再修正過，被視為地方政府財政困窘的主要制度因素。最有可能破產者莫過於「鄉（鎮、市）」與「縣」，尤其某些地方政府曾於過農曆年前差點發不出公務人員薪水（薪水＋考績獎金＋年終獎金），最後是透過借款才度過危機。假若鄉（鎮、市）發生收支無法平衡，恐有可能使縣的財政困境問題連環爆。當然此僅為吾人的推測，一切仍都可以避免。
有哪些可以解決的方式？吾人僅點出以下幾項：「行政區劃程序法立法完竣並進行行政區劃」、「修正財政收支劃分法」、「落實財政紀律」與「刪除大撒幣政策」。這些都是有助於地方政府，甚至是中央政府財政收支平衡的方式，但是，都是「政治上」不受歡迎的改革。誠如大多數學者在討論跨域治理時曾說明，現今政府的政策資源愈來愈稀缺，如何「有效率的」運用各種有限的資源，自應是當代政府必然面臨的課題。
- 參考資料：
- TODAY看世界（2023年9月8日）。英國第二大城伯明罕宣布破產！首相蘇納克回應：政府不是開來救你們的！哪些因素釀成這起「完美風暴』？。網址：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1kAjsg0X3Jw&t=503s
- BBC（2023.9.7）. Vital services safe - leader of ’bankrupt’ Birmingham council. https://www.bbc.com/news/uk-england-birmingham-66715441
- 轉角國際（2023年9月6日）。伯明罕宣布實質破產：英國第二大城為何跌落赤字深淵？。網址：https://global.udn.com/global_vision/story/8662/7420609
- 秦斌（2011）。日本夕張破產對澳門的警示。澳門月刊，178，20-22。